脾胃虚实传变论

序

天之邪气，感则害人五脏，八风之中，人之高者也；水谷之寒热，感则害人六腑，谓水谷入胃，其精气上注于肺，浊溜于肠胃，饮食不节而病者也；地之湿气，感则害人皮肤筋脉，必从足始者也。《内经》说百病皆由上中下三者，及论形气两虚，即不及天地之邪，乃知脾胃不足，为百病之始，有余不足，世医不能辨之者，盖已久矣。往者，遭壬辰之变，五六十日之间，为饮食劳倦所伤而殁者，将百万人，皆谓由伤寒而殁，后见明之辨内外伤及饮食劳倦伤一论，而后知世医之误。学术不明，误人乃如此，可不大哀耶！明之既着论矣，且惧俗蔽不可以猝悟也，故又着《脾胃论》叮咛之。上发二书之微，下祛千载之惑，此书果行，壬辰药祸，当无从而作。仁人之言，其意博哉！

己酉七月望日遗山元好问序

卷上脾胃虚实传变论

☯《五脏别论》云∶胃、大肠、小肠、三焦、膀胱，此五者，天气之所生也。其气象天，故泻而不藏，此受五脏浊气，名曰传化之府，此不能久留（注：久留临床表现腹胀、尿潴留等证），输泻者也。所谓五脏者，藏精气而不泻也，故满而不能实（注：五脏可满但不能进入其他东西）；六腑者，传化物而不藏，故实而不能满（注：要保持通畅）。所以然者，水谷入口，则胃实而肠虚，食下，则肠实而胃虚，故曰实而不满，满而不实也。（注：此处以五脏藏精满而不实及六腑传化实而不满为根据进行论述）

☯《阴阳应象大论》云∶谷气通于脾。六经为川，肠胃为海，九窍为水注之气。九窍者，五脏主之。五脏皆得胃气，乃能通利。

☯《通评虚实论》云∶头痛耳鸣，九窍不利，肠胃之所生也。胃气一虚，耳目口鼻，俱为之病。

☯《经脉别论》云∶食气入胃，散精于肝，淫（注：应解释为聚集、达到一定量之意）气于筋。食气入胃，浊（注：与精相对，为粗大类意，非现代污之意，在人体应为脂溶性、脂类的东西，人的大脑可以思考而电脑脂肪类、胆固醇类最多，大脑也归心系统，因为心主神明）气归心，淫精于脉。脉气流经，经气归于肺，肺朝百脉，输精于皮毛。毛脉合精，行气于腑（注：腑做脉解，脉为血腑《内》），腑精神明，留于四脏。

☯气归于权衡（注：药铺的秤砣和秤，意为平衡，气：脉气），权衡以平，气口成寸，以决（注：分开之意）死生。饮入于胃，游溢精气，上输于脾。脾气散精，上归于肺，通调水道，下输膀胱。水精四布，五经并行，合于四时（注：四季）五脏阴阳，揆度（注：合于法度之意）以为常也。

☯又云∶阴之所和（注：又作生），本在五味（注：饮食）；阴之五官，伤在五味。至于五味，口嗜而欲食之，必自裁制（注：控制），勿使过焉，过则伤其正也。谨和五味，骨正筋柔，气血以流，腠理以密，如是则骨气以精，谨道如法，长有天命。

☯《平人气象论》云∶人以水谷为本，故人绝水谷则死，脉无胃气亦死。所谓无胃气者，非肝不弦，肾不石也（注：无胃气的脉与肝弦肾石脉无关之意）。历观诸篇（注：内经）而参考之，则元气之充足，皆由脾胃之气无所伤，而后能滋养元气（注：李东垣胃气=元气）；若胃气之本弱，饮食自倍（注：此意吃多了），则脾胃之气既伤，而元气亦不能充，而诸病之所由生也。

☯《内经》之旨，皎如日星，犹恐后人有所未达，故《灵枢经》中复申其说。

☯经云∶水谷入口，其味有五，各注其海，津液（注：清稀的为津，稠的为液）各走其道。胃者，水谷之海，其输上在气街，下至三里。水谷之海有余，则腹满；水谷之海不足，则饥不受谷食（注：胃气弱的时候感觉饥饿但不能食，食则胀满）。人之所受气者，谷也；谷之所注者，胃也。胃者，水谷气血之海也。海之所行云气者，天下也。胃之所出气血者，经隧也。经隧者，五脏六腑之大络也。

☯又云∶五谷入于胃也，其糟粕、津液、宗气，分为三隧。故宗气（注：宗气来源于吃进去食物的精微）积于胸中，出于喉咙，以贯心肺，而行呼吸焉。荣气者，泌（注：融合）其津液，注之于脉，化而为血，以荣四末，内注五脏六腑，以应刻数（注：古代的时辰时间）焉。

☯卫者，出其悍气（注：气力猛烈之意，神经系统）之 疾，而行于四末分肉、皮肤之间，而不休者也。又云∶中焦之所出，亦并胃中，出上焦之后，此所受气者，泌糟粕，蒸津液，化为精微，上注于肺脉，乃化而为血，以奉生身，莫贵于此。圣人谆复其辞而不惮其烦者，仁天下后世之心亦倦倦矣。

☯故夫饮食失节，寒温不适，脾胃乃伤。此因喜怒忧恐，损耗元气，资助心火。火与元气不两立，火胜则乘其土位，此所以病也。

☯《调经篇》云∶病生阴（注：内伤引起的疾病，阴火）者，得之饮食居处，阴阳喜怒（注：饮食及情志导致的阴病）。又云∶阴虚（注：前面说的阴病）则内热，有所劳倦，形气衰少，谷气不盛，上焦不行，下脘不通，胃气热，热气熏胸中，故为内热。（注：此段讲解阴火致内热）

☯脾胃一伤，五乱互作，其始病遍身壮热，头痛目眩，肢体沉重，四肢不收，怠惰嗜卧，为热所伤，元气不能运用，故四肢困怠如此（注：此处为原因）。圣人着之于经，谓人以胃土为本，成文演义，互相发明，不一而止，粗工不解读，妄意使用，本以活人，反以害人。

☯今举经中言病从脾胃所生，及养生当实元气者条陈之。《生气通天论》云：苍天之气，清净，则志（注：认知、精神）意治（注：顺，合调），顺之则阳气固，虽有贼邪，弗能害也，此因时之序。

☯故圣人传（注：抟）精神，服（注：顺应）天气，而通神明。失之内闭九窍，外壅肌肉，卫气散解。此谓自伤，气之削也。阳气者，烦劳则张，精绝，辟积于夏，使人煎厥。目盲耳闭，溃溃乎若坏都（注：病症表现，内热淤积在里，似高血压）。故苍天之气贵清净，阳气恶烦劳，病从脾胃生者一也。

☯《五常政大论》云：阴精所奉其人寿，阳精所降其人夭。阴精所奉，谓脾胃既和，谷气上升，春夏令行，故其人寿（注：水谷精微充足）。阳精所降（注：水谷精微里阳性东西没有吸收），谓脾胃不和，谷气下流，收藏令行，故其人夭，病从脾胃生者二也。

☯《六节脏象论》云：脾、胃、大肠、小肠、三焦、膀胱者，仓廪之本，荣之居也。名曰器，能化糟粕，转味而入出者也。其华在唇四白，其充在肌，其味甘，其色黄。此至阴（注：内在的阴类物质）之类，通于土气。凡十一（注：十一可能为土）脏，皆取决于胆也（注：此句可能误抄，应为凡土脏）。胆者，少阳春生之气，春气升则万化安。故胆气春升，则余脏从之；胆气不升，则飧（注：sun3）泄肠澼，不一而起矣。

☯病从脾胃生者三也。经云：天食（注：通饲）人以五气，地食人以五味。五气入鼻，藏于心肺，上使五色修明，音声能彰；五味入口，藏于肠胃，味有所藏，以养五气，气和（注：和必须得通，通才能和）而生，津液相成，神（注：生命）乃自生。此谓之气者（注：指之前论述的食物吃进去之后产生水谷精微的过程），上焦开发，宣五谷味，熏肤充身泽毛，若雾露之溉。气或乖错（注：紊乱），人何以生，病从脾胃生者四也。岂特四者，至于经论天地之邪气，感则害人五脏六腑，及形气俱虚，乃受外邪，不因虚邪，贼邪不能独伤人，诸病从脾胃而生明矣（注：言语太过）。圣人旨意，重见叠出，详尽如此，且垂戒云，法于阴阳，和于术数，食饮有节，起居有常，不妄作劳，故能形与神俱，而尽终其天年，度百岁乃去。由是言之，饮食起居之际，可不慎哉。